第145章满庭芳
在波谲云诡的政局中,局势总是调转得很快。
就像是下了一场湿沥沥的雨,流言沾在行人的皮肤上,顺着街头巷尾的议论闹得满城不安。
端王殿下前几天称病不出,今日却大好了,还大张旗鼓地派人往相府里送了养伤的礼品;东宫此时却复现了前几日端王府的气氛,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。
大家都这么相信:案件的真相就要水落石出了。
人们窃窃私语:当然,案子总不像它看起来那样简单。
你听说了吗?我可不敢妄议皇亲国戚。
但是,印泥的颜色、落在现场的帕子、忽然开口的证人,这些才是案件的真实面目。
刺激、复杂、自相残杀,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最不可能的人——
而这个人位居东宫,此时因为被强加的罪名快要咬碎自己的牙。
谁也说不清,究竟是一个醉后胡言的官吏先向民间透露了案情的进展,还是大理寺的人先顺着坊间的流言一条条进行了证实。
案件的进展势如破竹,此前的证据全部被揭露为幌子,最后的真凶竟然几乎是直指当朝太子。
而他尚来不及为自己声辩,一直服侍的小厮便跳井自尽了,这件事不知为何毫无遮掩地传遍的京城,简直就像是畏惧东窗事发后主家怪罪,进一步坐实了这个猜测。
楚怀存坐在议事堂的主位,神情冷淡。
他方才洗了头发,此时漆黑如墨的头发带着一点潮气垂落,结合近日来楚相命悬一线的传言,更让底下跪着来传信的信使忍不住偷偷抬起眼睛,以为楚相身上有一种近乎错觉的脆弱感。
然而楚怀存慢条斯理地垂下眼睫,撕掉了那封隐秘不宣送来的信。
他身上的刀锋般的凛冽远甚于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虚弱,上好的宣纸撕裂时发出裂帛的声音。
反而是信使的脸色苍白得像得了重病,咬了咬牙:
“楚相明鉴,太子殿下绝无冒犯之意。
殿下托我告知楚相,他无论如何都和您一条心,万请楚相切莫听信小人挑拨。”
“挑拨?”
楚怀存的声音不带一点情绪,似乎只是觉得有趣:“太子殿下的意思是,他的人并没有偷偷调查我的幕僚,也并未因为此前的事情怀恨在心。
这点我倒不是不能信,不过我身边的谋士已经因为东宫的旧账锒铛入狱了,而他现在对那些证据是什么态度……百口莫辩?”
信使战栗起来,一时手足无措。
楚怀存却轻轻地笑了起来,这笑意只是薄薄地贴着他的眼眸:“你走吧。
回去告诉你的主子,他错不在有野心,只可惜太过愚蠢。”
明明楚相也是人,但当他一袭雪白的衣裳,腰间的佩玉琳琅作响,靴子在地上随着迫近踏出细微的响声时,信使的冷汗还是洇湿了整个后背,仿佛面对一只野兽。
野兽脚步矫捷,姿态从容,并没有现在拿他下口的打算,但血腥味还是隐没在锋利的獠牙背后,在肃整的衣冠之下。
信使离开时太过匆忙,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。
楚怀存心平气和地移开视线。
他的性格其实不太恶劣,但是应付外人,总得拿出点手段。
如今京中的形势忽然逆转,太子如丧家之犬般请求他庇护,按理来说,他有义务出手拉对方一把。
无论证据如何雨后春笋般冒出来,楚怀存清楚东宫真没有这个胆子,也不敢在这时候玩些弯弯绕绕。
数年前那一场夺嫡,他挑中三皇子扶上东宫之位,也是看重对方野心有余,头脑不足,容易控制。
要在皇帝的儿子中找这样一个合适的人选并不容易,尤其到现在这个地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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