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八一过,御河冰层加厚三寸,可跑马。
内务府连夜在河心凿出一圈“禁纹”,以朱砂填之,形如锁链,围出二十丈见方的“冰狱”。
传闻:凡犯死罪的宫人,不必赐帛,不必杖毙,只需推入“冰狱”,一炷香后,人便与冰长成一体,春来解冻,尸首随水漂入暗渠,直出皇城,干净得连哭丧都省了。
没人知道,这道“冰狱”的图样,出自紫薇之手。
更没人知道,她给图纸时,顺带在内务府档房里留了一本夹账——
上头写着:
“每冻一人,折银二十两,入‘紫薇司’私库,专供西六宫花木修缮。”
落款:
“夏紫薇,奉华妃娘娘懿旨。”
……
长信宫,拂晓。
华妃着狐白寝衣,赤足踏地,金甲套未卸,指尖蔻丹剥落大半,像一瓣瓣枯掉的梅。
她面前,紫薇青衣素裙,袖口却绣着极细的“夔龙纹”——那是亲王侧妃方可用的暗章。
华妃垂眼,瞥见那纹,唇角一勾,笑得比冰还凉:
“小丫头,本宫还没死,你就急着穿孝了?”
紫薇不跪,只敛衽一礼,声音轻得像雪落瓷瓶:
“娘娘千秋。孝不孝,不在衣裳,在心思。”
“心思?”华妃抬手,鎏金甲套挑起紫薇下颌,“你让本宫削半幅銮仪、掏十万雪花银,去填坤宁宫的嘴,却背地里给本宫造一座‘冰狱’——这心思,是嫌本宫死得慢?”
紫薇抬眸,眼底一层紫晕,像黎明前最暗的那道霞。
“娘娘,”她轻声道,“十万银,买的不止是嘴,是‘势’。”
“势?”
“坤宁宫刚立了‘影司主’,六宫侧目。您若此时退半步,她们便以为您真怕了;可您若退得够漂亮——削銮仪、闭宫门、舍银子——把‘怕’字写在脸上,再让整座皇城都看见,”
紫薇顿了顿,指尖在案上写了一个“惧”,又反手抹成“空”,
“她们就会以为,您身后还有更大的东西,值得您惧,也值得她们惧。”
华妃眯眼,眸色深沉。
“继续说。”
“娘娘可曾想过,为何皇后把‘守影剑’赐给七公主,而不是留给永城?”
“永城需仁,公主需刃。她不过给自己多磨一把刀。”
“错。”
紫薇俯身,声音压得极低,“她磨的不是刀,是‘鞘’。
“永远年幼,外戚未丰,凤家真正的利刃,如今只能藏在公主这口‘鞘’里。
“可若这口鞘——自己长出了牙呢?”
华妃指尖一颤,甲套在案上划出长长一道白痕。
“你有办法,让牙反噬?”
紫薇微笑,从袖中抽出一物——
是一枚乌木令牌,正面浮雕“鹤”字,背面却刻着“影”字,笔划新,刀口还泛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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