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从今天起,”徐六娘一边飞针走线,一边低声道,“每幅藏入一村祖祠佛像腹中,即便我们全亡,只要祖堂香火不灭,证据便还在。”
众人缄默,只闻针脚细语。
她又试验新法,将火灾后的焦炭碾碎,调以牛肺胶,抹上布面,再以极细银丝绣文于其上。
表面干后灰黄一片,宛如废布,但藏针之处遇水即浮,纤毫毕现。
她取名“灰线绣”。
“你烧了我的档,我的灰写了你的罪。”
与此同时,小小少年石头未等伤痊愈,自请入县。
黄昏薄暮,他披破裘,装孱弱,果然混入县衙后巷,蹲在粪水边、灶灰堆中,默默翻找那一把把侥幸未化成尘的纸片。
终在猪骨篓里,他找到了那半页灰烬未尽的军令草稿——
“明日辰时,调驻军三百,以‘护粮’之名巡北岭七村。”
火漆未灭,他颤手拓印印痕,又藏入内衫暗缝,可尾随他的黑影紧追不舍。
风起的时候,河水正涨。
他脚底发飘,心跳如擂,终在追兵拔刀前一刻,扑入水中。
夜色下,少年背影跃河而逝,只余水波层层碎银。
他怀中的油布未湿,咬牙游数百丈到岸边,再一次命悬一线地爬回了共济点。
陈皓接到消息,并未大惊,只是闭眼短叹一声,随即吩咐芊芊加急发帖。
“识字通行帖”,原是酒馆识字班的通用文书,如今却成了加急筹码。
“只需一招,”陈皓扫过众人,唇角微挑,“我们来一场不见刀兵的兵法。”
当夜,全乡调配避暑药汤,每人一碗,送至信得过的户头。
而汤中,掺入了极微量的靛蓝汁,入口无异,却会使人体液轻染微青,数个时辰后方显。
“官兵若欲逐村逐人问罪,便需察其是否曾赴‘叛众大会’,”陈皓悠然一笑,“但若他们尿出来的,全是喝了药汤的良民……”
他没再说下去,李芊芊轻拍桌边,笑道:“那岂不是‘蓝证专用’?咱这兵不血刃,倒叫百姓都喝得清白。”
百姓其实早觉风头不对,却因识字帖而心安。
有人调侃:“这回不是造反,是喝了个颜色。”村里的老人将这张“识字帖”贴进灶门,说:“有字,不怕鬼;有汤,不怕兵。”
北岭七村,在接下来的风雨中,悄无声息地布满了一场民间最静默的对抗。
风夜渐浓,陈皓立于酒馆后的高台上,任发丝凌乱,油灯昏黄。
他看了一眼来自县城的残令,再看那十三幅已藏布殖地图,眸中有一抹斩钉截铁的清明。
他低声说道:“真经既在,火不能焚。灰,是刃,也是旗。”
他侧过头,对芊芊道一句:“老赵那边……差不多该动了。”
芊芊点头,随手合上账本,拔去笔尖墨薄的一点,缓缓拭净。
远方,第一声鸡鸣在山腰回荡。
鸡鸣未尽,陈皓已身披寒霜,直奔北岭学堂。
学堂内,赵秀才正指挥着几个村民,将书架上的教材一捆捆搬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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