厨房的灯光暖黄,把玻璃窗上的水汽晕染成一片朦胧。我正帮着林姐把最后一盘刚出炉的蔓越莓饼干放进铁盒,就听见客厅里传来“哗啦”一声,像是画册被不小心碰到了地上。
“小远?”我擦了擦手上的面粉,快步走过去。
五岁的小远正蹲在地毯上,仰着小脸看我,手里还攥着一支蜡笔。他面前摊开的画册上,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人,一个穿着红色的裙子,头发是黄色的波浪线——那是我;另一个穿着蓝色的t恤,举着一架小飞机——那是他自己。两个小人的头顶,是一轮巨大的、涂成金黄色的太阳,周围还散落着几颗用银色蜡笔涂满的小星星。
“你看,”小远伸出肉乎乎的手指,指着画册上的太阳,声音软软的,“我画的我们,在公园里晒太阳。”
我在他身边坐下,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,又酸又软。“画得真好,”我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,“小远的画里,太阳总是这么亮。”
“因为我喜欢亮亮的东西。”小远低下头,用蜡笔在两个小人中间画了一条弯弯的线,像是一条小路,“妈妈说,明天你和爸爸就要走了,是吗?”
他的声音很轻,轻得像窗外飘落的雨丝。我心里一紧,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我和小远的爸爸是大学同学,这次来这个城市出差,顺便来看望他们一家人,原本只打算住三天,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。
小远见我不说话,小嘴抿了抿,把蜡笔放回笔盒里,然后慢慢爬到我腿上,搂住了我的脖子。“我不想你们走,”他把脸埋在我的肩膀上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,“你们走了,家里就只有我和妈妈了,我会孤单的。”
我抱着他小小的身体,能感觉到他的肩膀微微在颤抖。我轻轻拍着他的背,眼眶也有些发热:“小远乖,我们只是暂时离开,过段时间还会来看你的。”
“可是‘过段时间’是多久呀?”小远抬起头,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,像两颗晶莹的葡萄,“是像上次爸爸出差一样,要一个月吗?我每天都数日历,数到三十的时候,爸爸才回来。”
我心里一阵刺痛。小远的爸爸因为工作原因,经常需要出差,每次离开,小远都要难过好一阵子。这次我和他一起走,小远心里的不舍,肯定比平时更甚。
“不如,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?”我忽然想到一个主意,想要用一个小小的“魔法”,来驱散他心里的孤单。
小远的眼睛亮了一下,带着泪痕问道:“什么游戏呀?”
“这个游戏,叫做‘神奇的思念口袋’。”我故意压低声音,装作神秘的样子,“我这里有一个魔法口袋,只要你对着它说出你的思念,它就能把你的思念装起来,然后寄给我和爸爸。”
小远好奇地眨了眨眼睛:“真的吗?魔法口袋在哪里呀?”
我笑着站起身,从我的行李箱里拿出一个我早上特意买的、彩色条纹的小布袋。这个布袋很小,刚好能被小远握在手心里,上面还绣着一朵小小的向日葵。
“喏,就是这个。”我把小布袋递给小远,“你看,它是不是很特别?”
小远接过小布袋,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,然后抬头看着我:“可是它看起来和普通的口袋没什么不一样呀。”
“那是因为你还没发现它的魔法呀。”我在他身边坐下,握住他的手,“你听好了,它的用法很简单。当你想我和爸爸的时候,就把这个口袋拿出来,对着它轻轻地说:‘思念口袋,思念口袋,请把我的想念装起来。’然后,再把口袋紧紧抱在怀里,你就会感觉我们好像就在你身边一样,暖暖的,一点也不孤单。”
小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,然后学着我的样子,把小布袋放在嘴边,小声地念了一遍:“思念口袋,思念口袋,请把我的想念装起来。”念完之后,他把口袋紧紧抱在怀里,闭上眼睛,过了一会儿才睁开,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:“好像……真的有点暖暖的。”
“那当然啦,因为这是魔法口袋呀。”我笑着刮了刮他的小鼻子,“而且,我也会带一个一模一样的口袋走。当我在远方看到好玩的东西,吃到好吃的食物,或者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,我就会把那些快乐也装进我的口袋里,然后对着口袋说:‘思念口袋,思念口袋,请把我的快乐寄回去。’这样,你的口袋里也会充满我的笑声和快乐,对不对?”
小远的眼睛越来越亮,他抱着小布袋,用力地点了点头:“对!那这样,我就不会孤单了,因为我的口袋里有你们的想念,还有你们的快乐。”
“没错。”我摸了摸他的头,“而且,我们还要做一个约定。”
“什么约定呀?”小远好奇地问。
“等我和爸爸下次回来的时候,我们要一起把两个口袋里的思念和快乐都倒出来,然后你要告诉我,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,你画了多少好看的画,遇到了多少好玩的事情;我也要告诉你,我在远方看到了什么美丽的风景,吃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。好不好?”
“好!”小远高兴地跳了起来,把小布袋举过头顶,“一言为定!”
看着他开心的样子,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去。我知道,这个小小的“魔法口袋”并不能真正留住我们,但它却能给小远带来一份希望和温暖,让他在想念我们的时候,心里能有一个小小的寄托。
这时候,林姐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了过来,看到小远开心的样子,笑着说:“刚才还愁眉苦脸的,怎么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?”
“妈妈,妈妈,你看!”小远跑到林姐身边,举起手里的小布袋,“这是姐姐送给我的魔法口袋,它能装下我的想念,还能收到姐姐和爸爸的快乐呢!”
林姐摸了摸小远的头,又看了看我,眼里充满了感激:“还是你有办法,这孩子,一听说你们要走,早上就开始闷闷不乐了。”
我笑了笑:“小孩子嘛,哄哄就好了。”其实我知道,这不仅仅是“哄哄”那么简单,我希望这个小小的口袋,能成为小远心里的一束光,在他感到孤单的时候,能给他带来一丝温暖。
那天晚上,小远一直把那个小布袋抱在怀里,连睡觉的时候都不肯放手。我坐在他的床边,给他讲了一个关于魔法口袋的睡前故事,故事里的小女孩和小远一样,也有一个神奇的口袋,她用口袋装下了和朋友在一起的所有美好回忆,不管朋友走多远,她都能感受到朋友的陪伴。
小远听得很入迷,眼睛亮晶晶的,像是有星星在里面闪烁。讲完故事后,他在我脸上亲了一下,小声说:“姐姐,晚安。我会想你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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