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以为她又走神了,于是催了她一声。
胳膊抬起,雪白衣袖上沾了浅浅的兰瓣,轻轻搭在他肩上。云丝缎的绣鞋一点,她终于够到了他的唇,啾啾吻了他两下,他站着没动。
也不知是不是她想起了他是如何吻她的,见他没动,她胆子也大了些,居然朝他伸了粉粉的舌尖。柔柔软软的掠在他唇上,被他轻易张口捉了,没多久,她便又推着他要空气了。
松开她,意犹未尽捏捏她红彤彤的脸颊,带了她到书房案后坐着。他依旧很有自知之明,自己坐到了角落的椅子上。
醉雀让她越来越不爱动,可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。和风给她施过针后,他便想着让她做些自己喜欢的事。
桌上与往常一样,摆着她喜欢的瓶瓶罐罐还有一堆别的小物件。靠近她右手边的地方放着几只小白瓷碟,碟子里的色有的他替她调了,有的没有。
笔架上,她一眼就选了她最顺手的那支,他的紫毫。这习惯是不需要思考的,笔一到手,她将笔杆一端放进了嘴里,毫无例外,又咬在同一个地方,那个“澜”字上。
坐在一边的萧池看在眼里,轻轻一笑,也未出声扰她。蔡老伯当初说的一点没错,他如今的确是被她咬的死死的。
外面的雨还在下,入耳缠绵又清晰。
不能说的感情苦,可她终究是被人明里暗里宠着长大的。
可他呢,凄风苦雨其实也只一场。只不过一场便是从头到尾的十几年。
九王府里植物多,又放肆长了许多年,藤蔓蜿蜒,树木参天,花也艳,每每春雨一过,没几日便能重新疯狂嚣张起来。
他其实很久没有注意这些了,可冬天的确是结束了。透过桌上这些颜色瓶罐,他竟也能看见开不完的春柳春花满画楼了。
可她拿着笔拿了好一会儿,最后也未取色落笔。
萧池忽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。
起身到了她跟前,将她抱在膝上,又将笔从她手里抽出来,挂回原处,马上不停揉着她的手。
她的手指有些僵硬,执笔比不得原来灵活了。而且,他看出了她眼里的难过。
“没关系,不想画就不画了。”
她任他揽着,缓缓靠在他胸膛上,看着满桌子的东西,一脸失落。他依旧不停给她捏着手指。她的确是失了许多灵气,每每吃饭也少了许多。
想转移她的注意力,他便随手拿了挂在她身上的一个香包。那个香包做得拙朴,无论是做工还是布料。他今早给她换衣裳的时候就看见了,她不愿意摘,他就给她挂回去了。
这会儿他拿了那个小香包,问她,“叶棠,这是哪来的?”
她终于不在盯着桌子上的东西看了,低头看了看他手里的香包,说了一句,“子鱼给的。”
“子鱼?谁是子鱼?”
“就是会做衣服的子鱼啊。”
他大概明白了,是那个村子里的人给她的。
似乎怕她想起叶修庭,他又拿出一个小香囊,放进她的手心里。
“你看,我这里也有一个香囊。”
只不过,他的那一枚,时候太久了,早就没有了香气。只有香囊上寒枝枯瘦,惟尽头绽了一抹翠绿鲜红,是翠叶掩映间的几颗樱桃。
她将手心那个小香囊轻轻捏了捏,又放在鼻前嗅了嗅,什么味道也没有。
忽而又说,“这个我知道。”
他笑笑,随口问她,“你知道什么,嗯?”
他的旧事,他从未与任何人说过,她怎么会知道呢。
“这个就是那天你掉在街上的那个香囊啊,我怎么喊你都听不见。”
他一怔,又问她,“叶棠,你说什么?”
她靠在他身上想了想,才说,“就是那天哥哥带我去街上,说要买风车给我的。”
她顿了顿,他忍不住又问她,“然后呢?”
“然后啊,我就看见了它,本来想还你来着,可喊你也没听见。后来就被一个小乞丐抢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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