建委主任的电话刚挂,丁义珍就拨通了秘书处。
“通知工信局、财政局、发改委,明天一早八点半,上我办公室开会。议题只有一个——产业升级。”
他把手机扣在桌上,目光落在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上:凌晨三点十七分。窗外的京州城早已沉入寂静,只有市委大院门口那盏孤灯还亮着,照着一辆停了许久的黑色轿车。车牌尾号确实是“886”。
丁义珍没再看它。
他重新调出刚才被打断的城市规划图,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,将南巷和幸福里两个片区的绿色标记缓缓缩小,接着放大整个城区的工业布局图。老厂区密布在西郊,锈迹斑斑的厂房像一块块陈年旧疤;东南方向倒是新划了几片开发区,可土地空置率超过六成。
“光修几条路,清几道沟,治不了根。”他自言自语,“钱可以压下去一次流程,压不住整个系统。得换个活法。”
他起身走到白板前,拿笔写下三行字:
**传统产业怎么救?**
**新兴产业怎么引?**
**政府该做什么,不该做什么?**
写完,他退后两步看了看,又在最后一行下面画了个圈。
天刚蒙蒙亮,会议室就坐满了人。周叔来得最早,拎着个黑皮文件夹,坐下后不紧不慢地掏出老花镜。建委主任紧随其后,进门时还搓着手,像是刚从冷风里钻进来。
“各位,”丁义珍开门见山,“昨天晚上,我们好不容易批下去的施工许可,系统权限又被锁了。”
众人面面相觑。
“技术组查了,不是故障,是人为调整了访问组别。”他顿了顿,“我不想知道是谁干的。我现在只想告诉所有人——如果我们还陷在这种你掐我、我卡你的拉锯战里,京州十年都翻不了身。”
周叔推了推眼镜:“你是想动大棋了?”
“对。”丁义珍点头,“民生工程必须推,但不能只靠我一个一个去盯。我们要做的,是让整个城市的发展逻辑变过来。”
他打开投影,调出几张照片:苏州工业园的自动化流水线、深圳科技园里年轻人围着一台3d打印机讨论方案、宁波一家老牌纺织厂改造后的智能车间。
“这些地方十年前什么样?跟我们现在差不多。但他们敢转,肯投,政策跟得上。”他指着其中一张图,“这家机械厂,老板去年贷款换了整套数控设备,今年订单接到手软,连俄罗斯的代理商都找上门。”
工信局局长皱眉:“可我们这儿的企业,多数还在用九十年代的机床,让他们一步跨到智能化,怕是受不了。”
“没人说一步到位。”丁义珍说,“我的想法是两条腿走路——一手抓传统企业技改,另一手孵化新兴产业。先易后难,先试点再铺开。”
财政局副局长立刻接话:“技改要补贴,孵化要园区,哪样不要钱?去年财政结余才几个亿,您这一开口,怕是要砸进去几十个。”
周叔这时开了口:“钱不是问题,问题是杠杆怎么打。”他翻开文件夹,“我算过一笔账,如果采用‘以奖代补’方式,企业完成技改并通过验收后再给资金,财政风险可控。而且,只要产能提升,税收自然上来,形成良性循环。”
“举个例子,”他抬头看着众人,“一家中型机修厂投入五百万升级设备,效率提升40%,一年能多赚三百万。按25%所得税算,三年就能回本,政府还能多收七八十万税。这笔账,值不值?”
会议室安静了几秒。
建委主任摸着下巴:“园区这块,倒是可以盘活闲置地块。东新区有两块地挂了两年没人要,要是定好产业方向,搞定向招商,未必起不来。”
“那就定了。”丁义珍拍板,“第一阶段,选三家国企机修厂、两家民营纺织厂做技改试点,市里配套服务专班,一对一帮扶。同时启动东新区智能制造产业园规划,年底前完成基础设施建设。”
散会后,周叔留了下来。
“你爸当年在香江,也是这么干的。”他一边收拾材料一边说,“别人走私电器,他带着甫光船队运的是机床、模具、图纸。那时候谁懂什么叫产业升级?可他愣是靠着一批旧设备,建起了第一条生产线。”
丁义珍笑了笑:“他是闯关的,我是守城的。”
https://www.cwzww.com https://www.du8.org https://www.shuhuangxs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