衡逸发动的兵变。
十五岁的衡逸,脸色白中泛青,眼窝凹陷,短短一年,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死气,他拖着厚重的华服,面无表情踏上养心殿前一层层台阶,仿佛周遭的混乱都与他无关。
殿内格外安静,唯有那榻上之人的喘息声。
他听见自己喊了声:“父皇。”
“逆子!朕当初就不该留你!”老皇帝睁开眼,阴鸷的眼死死盯他,他面容衰败,脖颈上带着几个突出膨大的节点,干枯的老皮挂在骨骼之上,胸口上下起伏,气的。
“是么?”
衡逸很轻的笑了下,慢条斯理拿起一边的烛台:“你舍不得。”
“我替你征战四方,稳住大齐局势,用‘心头血’日日夜夜养着你,父皇,你舍不得的。”
“你!你!”
“我什么?”衡逸神情淡淡的,苍白纤细的指歪了下,蜡油倾倒在干枯的皮上。
“来人!”“来人!”他松弛的皮肤挤在一起,万千沟壑,死命看向殿门,眼白瞳孔连成一片猩红,是气是怒。
没人,一个人都没有。
似是认清现实,尾音弱下去,重重瘫倒回去,喘息着突然大叫,喉咙“咕咕”发出嘶哑的怪笑,骤然盯向他。
“你是前朝遗孤啊!这么多年认贼作父感受如何啊?!!”
“不愧是紫薇星命格,借你的气运,孤又多做了几年的皇帝!!赚了!赚了啊!!”
衡逸收回眼,语气无甚波澜,“烧了。”说完转身走了,神策军听令举着火把冲进大殿。
身后红柱黛瓦倾颓,烈火焚烧。
眼前霜雪漫天,寒风萧瑟。
衡逸眼睫,乌发落了雪,抬头看了眼宫墙外的天,疲惫的想,结束了。
一脚深一脚浅跌跪在雪上,一滴血落下,犹如绽开的梅花。
衡逸摸摸眼睛,鼻子,耳朵,一手的血。七窍流血。
“衡逸!”远处谢知的声音传来,衡逸抬头,谢知白衣染血,脸色煞白,朝他飞奔而来。
难为谢知看他这副鬼样子。
衡逸扯了个苍白的笑,双手捧雪,就着洗了把脸。
若不是谢知帮他成功策反神策军,率军抵抗南面军,恐怕兵变并不顺利。
他被谢知抱进怀里,七窍还在渗血,本想笑笑缓解气氛,又想到自己满脸的血,笑起来怪渗人的,体贴收住笑意,开玩笑道:“今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,尽管……你料事如神,好像也不需要。”
“那给个提示词吧,谢知,‘助我’二字我会当真。”
谢知朝太医院狂奔,抽空回了句:“闭嘴。”
衡逸边笑边咳嗽:“行。”*大雍上京城。
“啪——”
醒木拍下,说书人眉毛上扬,两眼一瞪精气神,出口便是:“话接上回,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,大齐你也有今天!”
衡逸嘴里的茶水险些喷出,脸都憋红了,心道真没必要一字不差。
“想当年,咱们陛下在齐国为质,受尽屈辱,终于熬到齐国昏君放人,结果刚回来继位,又被掳去,甚至做了、做了!可气可恨!”
醒木又拍下,峰回路转,“所幸萧太后凭借一己之力,力挽狂澜,稳定大雍局势!又运筹帷幄,派出的北府军势如破竹,直逼建康城,逼得齐国昏君献降,如今,陛下北还,身份倒转,那齐国昏君成了男宠!只能说,萧太后当真乃一代女中豪杰!我们大雍之幸啊!”
“说得好!”底下一片喝彩声,“多亏了萧太后啊!不然陛下回不来啊。”
衡逸听到后面,冷静不少,这人怕不是萧太后的拖。
这会,他们隔壁桌有人喊道:“听闻陛下幼时与国公府的世子殿下定了亲,算起来,就是定在十八岁这年,不知还作不作数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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