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仟沮丧的想要辩解,唐玉璞却道“从长计议,莫让旁人笑话。”
郑仟叹口气点点头,车厢里的李显儿双手攥紧,瞅了眼一众婆子身后虚掩的郑家大门。
暮鼓响起,在文渊阁值房忙活了一整日的郑直疲惫起身向外走去。他刚刚写好了一份密本,让人直送司礼监。要求将六年一科的武举会试,改为三年一科。
按照谢国表讲的,如今郑直身兼文武双职,于国朝而言绝无仅有。正因如此,他才会成为众矢之的。倘若在朝堂之上,多出现几个与郑直出身类似的朝臣,必然可为他分担百官一二分怨气。
从文渊阁到午门,沿途遇到的官员纷纷避让。不过相比上月,如今已经偶尔有官员愿意在行礼时多说几句了。
弘治帝今个儿又让陈宽传旨都察院详堪去年真定府城强盗官银案。从字里行间,郑直读出了阵阵杀机。很显然,弘治帝又一次在警告他,越界了。可郑直也有道理,若是真定的案子与他无关,又怎么会被弘治帝的这些举动羁绊。相反,若是弘治帝一亮出江侃,郑直就投鼠忌器,再不敢吱声,那才叫不打自招。因此这几日,郑直反而越发卖力的在早朝时,弹劾六部九卿内三个老贼的学生、至交。
这样做的后果自然喜忧参半,喜得是,朝中同样不满三个老贼的官员渐渐汇聚到了他的身边。虽然大都是些微末小官,可也有御史言官,六部郎中这样的朝堂中坚官员,当然数量很少。忧的是,郑直能感觉到,弘治帝的忍耐快到了极限。
可有些事,一旦开了头,就根本停不下来,哪怕是发动者郑直也做不到。已经有户部郎中李梦阳要求郑直在早朝再次直接弹劾三个老贼,并且保证所有人跟进。
郑直对此是嗤之以鼻的,莫要以为他不晓得这些人啥心思。不过是打着和焦芳一样的目的,企图渔翁得利。
凭啥?
贺五十的马车停稳,程敬等人行礼恭送,郑直回礼之后走上车。随着新年临近,各种邀约都冒了出来。郑直如今在拉人头,所以能去的,绝不推辞。
今个儿夜里虎哥在家摆了酒席,邀请了他那科武进士一起宴饮。郑直琢磨了一整日,决定凑过去讨杯酒。目下他在文臣这里靠着蛮力,渐渐有了点起色,可是武臣这边一直乏善可陈。心中不免后悔,这段日子疏忽了,按理讲他也该邀请甲子科武举同年聚一聚。
因为还没有见到朱千户,所以直到如今,郑直都不晓得大太太快不行了。脑子里想的都是拉人头,壮声势。没法子,一切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。他没了位置,就没了自保之力。没了自保之力,哪怕有再多银子,再多的产业,也不过是旁人一句话的事。出海偷生不过是万不得已的选择,但凡有一分可能,郑直也不想做孤魂野鬼。
胡思乱想间,马车停了下来“五郎,是栓子。”
郑直反应了一下“进来吧。”
片刻后,马车门打开,沈栓子走了进来,直接跪下磕头“小的沈栓子见过老爷。”
“老沈,咋了?”郑直皱皱眉头“起来,这么多年不见了,有事?”他只晓得对方和李妈妈偷情被人撞破,然后就让沈大娘子赶出门。此刻沈栓子冒出来,不知有何企图。
“小的想带着媳妇和孩子出城谋生。”沈栓子没有起身,直接道“可是俺们走了,大娘子和姐跟前就没人了,故而求老爷代为照顾。”
“沈大娘子母女不是进宫了?”郑直皱皱眉头。
“没有啊。”沈栓子一愣,误以为郑直不信他“俺们成了亲就离开了沈家,可是半年前大娘子找到俺们讲家里缺人,俺们就回去了,如今住在鸣玉坊驴肉胡同。平日里俺靠着拉车挣些银子,荷花帮着大娘子打理家务。可如今买卖难做,之前的几家熟客都不用俺了,这几日恰巧卢沟驿那有家货栈缺人,给的条件也好,不过要常住。可俺不放心家里都是女人跟孩子,这才求到郑老爷这里。”
“卢沟驿的货栈咋找到了老沈?”郑直狐疑的追问。
“俺给京里一家商铺送货,那家通达货栈正好就在货主家隔壁,一来二去就认识了。”沈栓子耐着性子辩解一句“这一阵买卖不好做,之前的几家老主顾接二连三的把俺辞了,恰好这家通达货栈需要一个老把式,答应出银子给俺把驴车换成马车,三年后就给了俺。还答应给俺一处院子,落脚。俺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了,若是只有俺们两个,也就不吭声了。可如今家里有了个带把的,就算不为俺们,也得为孩子想。家里那口子舍不得大娘子和姐,可这也没法子,俺这才偷偷摸摸的求到了老爷这里。”
“带俺去吧。”郑直打断沈栓子的话“老贺,鸣玉坊驴肉胡同。”
对方讲的,他没有听出破绽。不过还是决定先把沈氏弄回家比较稳妥。至于沈大娘子,想到对方那古怪性子,不由头疼。
沈栓子赶紧补充“第四户人家。”
马车立刻启动调头,郑直端坐正中闭目养神。眼瞅着就要拐上西单,却扬声道“老贺,去萧家桥北里丙。”
沈栓子不明所以的看向郑直。
郑直没有解释,拿出一根烟递给沈栓子。沈栓子赶紧接过,拿出火镰为郑直点上。
“老沈俺们认识有五六年了吧?”郑直没话找话。
“老爷好记性,从弘治十四年到如今,快五年了。”沈栓子不明所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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